隆基當然不是瘋了，但他覺得自己差不多了，居然敢如此做……但他想這麽做。

若只做正確的事，那他和那個野心勃勃的二皇叔有什麽兩樣？就算是普通人都能看出劉天非但罪不至死，而且還應該受到嘉獎！

而且，劉天冒著生命危險去當間諜，到頭來卻落得淩遲處死下場，這讓其他間諜如何想？以後還有人敢為大宋賣命嗎？

是的，隆基非常討厭錦衣衛，但他討厭的是錦衣衛制度，而對於那些勤勉的密探，他所采取的態度是尊重，甚至尊敬。

因此，他不會讓劉天死！

只是，正如誰都沒料到隆基第一個站出來，也沒人想到百官最尾端會走出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所有人齊齊扭過頭，看見這個穿著下級官員衣服的……也許還是學生的人走到中央。

“此人罪大惡極，理應處斬，就算是皇太孫也沒資格為其求情！”

前排的墨青葉見狀不由扶額。

“臥槽，怎麽就讓這個腦袋進水的家夥來參加了啊。”

發言的人當然就是李彥那個法治偏激者，即使明知是直播，即使明知這裏的官員無論哪一個都比他高級，他依舊沒有任何畏懼地走了出來。

靠山？沒有，真要說，他能依靠的只有律法！

“哦豁，有意思。”司馬棣斜著身子，托著下巴準備看好戲。

有趣的是，李彥根本沒有看司馬棣，也沒打算征求他的意見或是別的什麽……他看的是全場人，或者是全天下。

“此人早在一月拜訪長安之際，就犯了尋釁滋事罪！之後在開封，更是因為他的緣故，引來外敵古蒙人大肆破壞城市……”

李彥列舉著劉天的罪狀，但有些聽著聽著就發現，即使和劉天關系不大，也會被李彥算到劉天頭上。

“先不提律法能不能做到公正，但這個提倡者本身就不公正。”陸抗搖了搖頭，顯然不再打算聽李彥廢話了。

“他只是妥協罷了，因為他知道律法不可能制裁所有人，只能對付首腦了。”馬騰雲一針見血，此時的他哪有之前那般輕浮，或者說這才是每一個八王應有的認真表情。

正如馬騰雲所說，司馬棣很快就不耐煩了。

“退下吧。”

李彥這才轉身面向司馬棣。

“陛下，請早下判決，讓這罪大惡極之輩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讓你退下！”司馬棣加重了語氣，護衛很快就沖出，把據理力爭的李彥拖了下去。

到最後，李彥甚至發展為痛罵司馬棣無視律法，是個昏君之類……幸好這種類似言官的家夥司馬棣就算不喜也不會殺，因為有種炸糞坑的感覺，越炸越臭。

當然，這之後司馬棣也沒讓隆基繼續發言。岳江紅見狀連忙為隆基的失言進行辯護。

“皇太孫殿下尚且年幼，心地善良情有可原，懇請陛下不要見怪……”

“無妨，我倒要看看還有誰。”司馬棣用銳利的眼神打量下方的人們。

聽到這話，不少本來打算跟隨隆基腳步好表示忠心的皇太孫一派的官員徹底不幹了，司馬棣擺明要治罪劉天，沒人會不識時務走出——

“陛下，臣有話想說。”

包括陸抗在內的諸多八王都驚呆了，因為走出的不是楊靖，而是最應該避嫌的姜水天。

“哦？水天，你這是打算為自己的前任主子說話？”司馬棣笑了，但任誰都看出其笑臉上的眼神足以殺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大部分官員背後升起一道寒氣，這一次司馬棣和八王合謀，對那些有野心的官員說殺就殺，甚至連協助的劉天都要殺掉，天知道他會不會一個不高興把他們也幹掉。

但姜水天沒有害怕，他望著司馬棣，然後跪了下去。

“懇請陛下，恕劉天無罪。”

……

姜水天第一次見到劉天時，劉天已經和黃鐘等人接觸過了，並且迅速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讓黃鐘這些家夥相信自己，姜水天並沒有花多長時間，因為他早就看出這群家夥並非愛國，只是渴望從中牟取到更多的利益。

因此在他們看來，姜水天殺死劉善一事並非不可原諒，換做他們，為了保命，也會這麽做。

但又有誰知道，姜水天不是為了保命。

因此在避開這些愚昧的家夥之後，姜水天走向了劉天的住處。

他要殺掉劉天。

“來了嗎？”

然而，讓姜水天意外的是，劉天早就預料到他會來。

“我就奇怪，像你這樣耀眼的家夥會和這群人呆在一起……怪不得他們會失敗，看來你潛伏已久了，怎麽，如今打算殺我終結一切？”

劉天的語氣滿是諷刺，但不知為何姜水天生氣不起來，他看著少年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這之中卻是看見了萬丈光明，直接穿透了他。

“為什麽我不能和這群人在一起？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他們有為我科普，你是那什麽弒君者吧，還多次背叛大宋和蜀漢，出名的墻頭草……但很遺憾，你騙不了我的雙眼。”

姜水天當然知道有些能力可以洞察人心，只是——

“我……真的是你說的人？”

“你在迷茫？”劉天問。

姜水天沒有說話，但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是漢人！

第一次的背叛，是因為劉善看出蜀漢無法抵擋後，便讓他忍辱負重投降，好在大宋陣營中伺機而動……因此在古蒙入侵後他才會背叛得那麽快，那麽熟練。

但最終失敗了，大宋出現了劍聖，而再次獨立的兩年，蜀漢內部的官員之腐朽，讓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其實蜀漢的腐朽早就能看出來了，唯一能改變這一切的才俊也早早被劉善納入綠林組織派去大宋各地。

也許那些才俊最初都一腔熱血，但遠離祖國多年，還得隱姓埋名、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不難想象沒多少人能一直堅持，就算能堅持，他們的祖國的愛也會蕩然無存，並且變得扭曲無比，甚至只可能是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執念。

劉善老了，也累了，他看出了這點，明白了這個國家沒有東山再起的希望，選擇了逃避。

用死來逃避。

“抱歉，給你留下這樣的爛攤子，如果可以，你去這個地方，找到我的孫子，讓他平靜地度過餘生吧。”

姜水天很吃驚劉善居然有除了劉玄之外的孫子，但他很快就從劉善平日的行事風格想明白了個中的原因。

恐怕這個孫子的作用是為了保存劉氏血脈。

於是，姜水天答應了劉善的要求，並且幹凈麻利地解決了他。

對，你沒看錯，幹凈麻利。

就連姜水天自己都非常吃驚，他竟然對殺死劉善這件事感覺到了喜悅，明明他一直自詡是個忠君愛國之輩……

然後，姜水天迷茫了。

且在聽說劉天繼承了始皇傳承之後萌生了殺意。

“我一定是已經壞掉了，才急切想殺死你。”

一不做二不休，大部分人都有這樣的犯罪心理，姜水天也不認為自己是例外。

但劉天搖了搖頭。

“不，會這樣想是因為你擔心我會是危害到這個國家的人……話說，大宋的皇帝真的那麽有魅力嗎？”

姜水天楞住了，不明白劉天為何提到這個，但他的回答不需要任何猶豫時間：

“不，那家夥糟糕透了。”

……

“姜水天，你好大的膽子！”司馬棣怒不可遏，一下子就把臨時龍椅的護手給拍斷了，“你居然敢在我面前為舊主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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